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,来得有些让人猝不及防。
早上一上班,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,执行局副局长龚春坐在办公桌前陷入了沉思,手里一桩棘手的案子攥了个把月却一直结不了,让他心中有些郁闷:这起案子本是一桩普通的借款纠纷案,标的额也不大,8万元,但由于借款人樊某迟迟不还,又东躲西藏,债权人管某频频上访,弄来弄去,倒成了骨头案。
龚春是个闲不住的人,案子压在手里执不了,对他而言,是一件耻辱的事。他刚换了一个手机号码,他用这个号码试着拨打樊某的手机。
这回还好,通了。另一头传来樊某的声音:“你好,哪位?”
“老樊,我是铁路法院龚法官,你现在哪里?我希望你能到法院谈谈你还钱的事。”
对方显然一愣,随即又镇定自若地说道:“哎呀龚法官,真不巧啊,我现在广州,我一回去就去找你。”
放下电话,龚春自言自语道:这大过年的,大雪的天,他跑广州干什么?对桌的老大哥新平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,说道:“要不去转转,或许会有点收获。”“我也这么想。”两人一拍即合。
因为天冷,昌河警车半天才发动,雪大路滑,一个多小时后,两人才来到目的地——一个环境优美的住宅小区。把车停在一僻静处,龚春递给新平一支烟,两人开始静静地守候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个把小时后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,“老樊”,两人几乎异口同声。老樊显然也看到了他俩,他虽面露尴尬之色,但片刻之间便恢复了镇定:“哎呀,二位法官真是敬业啊,这么大的雪还跑出来。”
“大雪的天来一趟也不容易,我知道,案子压在你们手里,你们也食不甘味,马上要开两会了,你们的压力也大啊。”听他这口气,不像是欠债人倒像是上级领导。
“谢谢你的理解和配合。”新平说:“这边申请人不断地找我们,我们也没办法。要不这样,老樊,你和我们到法院一趟,把申请人也找来,你把还款计划当面给他讲讲,让他也放宽心,我们也算有个交代。”“好,我去。”
“你有你的千条计,我有我的老主意。”樊某心里盘算着:“就算写个还款计划又如何,能拖一天是一天。”“只要到了法院,这次一定得让他拿出点干货出来。”龚春胸有成竹,在心里拟定好了计划。
到了法院执行局,接到通知的申请人老管也赶了过来。“老樊,你说说,打算什么时候把欠款还清?”“再容我几日,等有笔工程款打过来,我先把老管这笔还上,毕竟老管当年是在我最难时帮的我,做人得讲良心啊。”
看着他逼真的表演,龚春抛出了杀手锏:“有个公司一个月前还你的20万元工程款,你干什么用了?”“哪有啊,这个案子还在审理中。”樊某虽然一阵紧张,但还是故作镇定。
“你看看这个。”龚春拿出一份取证材料,樊某看了后顿时傻了眼,原来这是一份市中院出具的材料,证实了樊某与那个公司的案件已调解结案,樊某已领取20万元工程款。樊某呆了一下,马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:“那笔钱我填了一个更急的窟窿。”
这时,主管执行的郭副院长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办公室:“老樊,有能力履行而拒不履行法院生效判决的,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,这个你应该很清楚,你好好考虑考虑吧!”
听到法院主管执行的领导发了话,樊某清楚今天想耍赖怕是混不过去了,他沉思了一会儿说:“这样吧,我打电话叫我老婆过来,我写几张借条,看能不能从朋友那里借些钱来。”
一会儿,樊妻和儿子赶了过来,樊某开始写借条,并不时和妻儿交谈着,正在填写法律文书的龚春用余光瞥见樊某给其子递了个眼色,多年的执行经验告诉他:有戏。他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填写着法律文书,一边用余光密切注视着樊家人。
果然,樊某似乎觉得时机到了,只见他从兜里掏出钱包,迅速递到其子手中,其子又快速把钱包装进自己口袋里,这一切哪逃得过龚春的眼睛,他笑着对老樊说:“变魔术呢?手法还是不够快,穿帮了吧。钱包里装的啥宝贝,拿出来看看吧。”
樊某显得有些尴尬,一边解释:“也没啥,就是有些证件,装我身上怕丢了。”一边对其子说:“快拿出来让叔叔看看。”打开钱包,里面除了一些零花钱外,赫然出现五张银行卡。龚春笑了笑:“樊总装这么多银行卡,不会只是为了给银行交管理费吧。”
这时执行局的老刘、小张提着两袋包子进来了:“食堂就剩这么多了,让我们都给端过来了。”龚春这才注意到已快下午1点了。“再晚点,恐怕只能喝菜水了。老管、老樊一家子,你们先将就吃点吧!”
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,樊某问:“那你们怎么吃?”“你们先吃,饿了我们有这个。”龚春指了指办公桌下的半箱方便面。“也该清理清理了,不然周末检查卫生又该说乱堆杂物了。”
听闻此言,看到此景,樊某似乎有点良心发现:“我这几张卡里还有几万块钱,一会儿让我儿子陪你们去取,我再找朋友筹措一些,人心都是肉长的,我要是再拖,在朋友圈里也混不下去了。”
“不急,吃饱了再去。”新平适时地说道。
下午5点,几张银行卡里的近5万元全部取出;晚上8点,樊某几位朋友带着3万元也赶到执行局,办完各项手续,已近晚上10点,龚春真觉得有些饿了。
(作者单位:郑州铁路运输法院)